女儿的头发

　　女儿刚刚2岁，就已习惯站在镜前，忽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欣赏着自己光滑如绸缎般的头发，然后突然扑倒在我的怀里，骄傲地要求道：“妈妈，我们比比头发吧！”我说：“妈妈比不过你，你的头发太漂亮了。”女儿咯咯咯地开心大笑。

　　女儿总是跟我念叨，妈妈，我的头发一定要长到虹彩妹妹那样长。虹彩妹妹是一首儿歌中长头发的动画小姑娘。

　　但是，女儿的头发越来越长，扎起来呢，前面头发有点短；剪了呢，又有点可惜。这种不长不短的状态，还是需要进行些整理的。我已经下了几次决心这样做，可都被生活琐事所阻断。

　　我终于下定决心，整理女儿的头发，是在一个晴朗的星期六下午。记得，第二天我还要进行研究生入学考试呢。

　　理发师一推子下去，女儿的头发从中间如小路般凹陷下去，我莫名惊诧地问理发师，这是什么发型？理发师说，这是板寸呀。我说，干吗理小子头，我们是女孩。理发师说，天太热，理短了就凉快了。她又那么小，理理头发会长得更好。

　　就这样，当女儿从我的怀里蹦到我爱人怀里的时候，已经成了地地道道的小和尚了。爱人逗她，把她抱在镜前，女儿狠劲挠他两下，哇哇大哭，挣脱着逃离镜子。

　　我知道我闯了大祸了。我开导女儿说，你真的很美，没头发，看起来更漂亮更利索。女儿一撅小嘴，嘟哝道，一点都不美。

　　一连数日，女儿都闷闷不乐，再也不到镜子前照镜子了。

　　晚上，躺在床上，女儿躺在我的怀里，盯着被路灯斑驳在玻璃窗上婆娑多姿的树影问：“妈妈，我的头发呢？”我说：“伯伯剪了，很快就会长起来的。”

　　女儿的性格跟我一样，最烦繁文缛节，大冬天，她也拒绝戴帽子、手套。这几天天气出奇的热，女儿出门总也不忘戴上帽子。可能因为太热，与小朋友玩疯后忘了，突然脱掉帽子，几个遛弯的奶奶哈哈大笑，跟女儿逗乐说：“原来你是个小子呀！”女儿迅速地戴上帽子说：“才不是呢，我是小姑娘。”我慌忙地给大妈们使眼色，拜托她们千万别拿这事跟她开玩笑。

　　休息日，我转遍了北京的大街小巷，为女儿挑一顶合适的假发，结果空手而归。

　　公爹不忘老领导的职责，喜欢冷不丁来家“查房”，一看孙女那般模样，再经女儿如此这般一告状，最后责令：想办法给孩子接上头发。接到命令后，我马不停蹄地去各家美容院，得到的结论是：一没给那么点的孩子接过头发，而且孩子也小坚持不了那么长时间，承受不了那么大掖拽的疼痛；二孩子那么小就接发美容，太没必要。只好作罢。

　　一个心没所愿的人，她怎么能快乐呢？而所谓成熟，难道就是边走边扔掉那些充满愉快的愿望而背起沉重的现实为代价吗？

　　那夜，在辗转入睡中，我做了个梦，看到了女儿一头如柳枝般柔美的头发，然后，女儿擎着满脸的幸福问：“我的头发长吧？”

　　我想，明天，当太阳升起来时，我一定要告诉女儿这个梦。我还要告诉她，今后只要她高兴，她想留多长就多长，她想有什么愿望都行，只要不伤害人，只要拥有快乐，妈妈都会同她一道去追求，无论它能否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