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儿,朵儿,你可听的见我?”我还是阻不住心底的叹息。
我第一次见朵儿是在一次同学的酒会上。匆匆一面,只记得她有一头及腰的长发和淡淡的忧郁的气息。后来要不是我高中的同学兼死党,现在在南京读书的兰拽着她来青岛找我,并且不讲义气为了粘住她的第二任男友,把朵儿扔给我,恐怕我的生活也会完全另外一种样子。为了弥补兰的不义,我义不容辞的抗下重担。我制定了详尽的游玩计划,尽职的完成我的地主之责。三天的爬山涉水,终于完成了兰的重托。
在送朵儿走前的那个晚上,我携朵儿最后一次漫步在海滩,洁白的月光照在朵儿的长发上,如一泓泉水。海风将朵儿的长发吹拂在我的脸上,我忍不住伸手抓住它在手里把玩,心神有些恍惚。朵儿笑着从我的手里把头发抽走。
为了掩饰我的尴尬,我笑着说:“朵儿,我喜欢长头发的女孩。”
“那就是说也喜欢我喽。”朵儿的眼睛会笑。
我笑着不答。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我也知道了朵儿是上海人。送他们走的时候,很多的话要说,说出来的无非是“多多保重”之类的话。心中竟然有很多的不舍。朵儿呢,只是向我意味深长的笑。
很快,我就接到朵儿的电话,向我报告他们平安抵达。从那个电话开始,我养成了和朵儿电话聊天的习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互相说一些当天做的事,开心的和不开心的。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我说。偶尔,朵儿也会像我撒撒娇。我也知道了朵儿的很多事。朵儿的祖父是原来老上海的大资本家,由于政治上的事情,这个背景不仅影响了朵儿的父母,也波及到朵儿的童年。不快乐的童年养成了朵儿独来独往的性格。后来政策下来了,朵儿常常给我说,有钱也不是好事情。语气里总有淡淡的愁。
这样的朵儿总是让我感到疼惜。我们就这样子走到了我毕业。
我毕业后留在大学研究所。刚刚工作的我为了证明我的实力,经常加班至深夜。工作的忙碌,和朵儿的联系自然淡了下来。那一年的腊月二十四,我记得很清楚是小年,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宿舍,远远的看见楼梯口有个黑影,走进一看,是朵儿!
“天!你怎么一点预示也没有,就到了我的面前?!”
朵儿委屈的看了我一眼,跟在我后面进了门。没有什么解释,只问了一句,“翎,你是喜欢我的,是不是?”
那天晚上,我吻了朵儿。朵儿只是愣了一下,便沉醉在我的柔情蜜意里。
后来,朵儿告诉我当时我像个大灰狼。我也振振有词,谁让朵儿像个十足的小红帽。经过两年时间的长跑,我们明确了我们的恋情。那一年春节,我没有回家,只是对家人说公司忙,我要值班。朵儿也没有回家。这是我跟朵儿两个人过的第一个新年。过完寒假,朵儿在南京继续她的学业。
朵儿的身体不好,常常有病。听说拉萨的护身符很灵,一次学院到西藏考察,我在庙里跪了一整夜,给朵儿求了一个活佛开光的护身符,保佑朵儿平平安安。这还要感谢我们的人中有位研究部的部长同行。回来以后,我就给朵儿戴在脖子上,要她片刻不离身。朵儿虽然万般不愿意,但看在我红肿的膝盖的份上,也就依了我。
朵儿毕业以后不顾家人的反对来青岛工作,我们终于走到了一起。一年以后,由于朵儿在银行系统的杰出表现,加之她孤身在青岛,他们领导特例给了她一套单元房,一切看来都如意,向着阳光的方向发展。
有的时候她会问我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我总会告诉她我喜欢她及腰的长发。永远也忘不了那天在月光下海风吹拂她秀发的情景,很美,美的没有烟火,甚至有点不真实。每当这时候,朵儿总是紧紧抱着我的腰,吻着我的脸,在我耳边低语,“这样子就真实了。”朵儿总是让我不能不爱。
朵儿喜欢香水,甚至爱香水成癖,她认为香水是女人生命的一部分。也许是她的这个爱好,和特别的身世,也许是她优秀的表现,流言蜚语一直伴随着她,这件事情,我虽然早有耳,但我从来不愿意想,我也从不当她的面提。我们固守着我们的爱情,一起抵挡外面的风雨。
她说,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最爱的就是香水了。虽然这句话里有玩笑的成分,我还是很感激她把我放在了香水的前边。她对我的要求呢,就是在她生日时送给她点名要的十种名牌香水,还好,我早有准备,已经弄到了八种,打算这个生日就满足她的香水欲望。
我们是幸福的,最起码我这样认为。虽然有时难免吵。但是最后关头总是有人让步,我们舍不得我们亲手垒起的爱情。本来以为这样的幸福生活就会一直按照我们的轨迹一步步向前走,我们终于与现实撞车。
我的家人开始不满工作好多年了还没有带回家一个男朋友,他们始终中意的我们家邻居的男孩。从客观公正的角度看,那确实是一个有优秀的青年。我们一直保持着不温不火的关系。随着家里电话频频,我越来越感觉到是和他彻底坦白的时候了。朵儿一直知道有这么人在我们中间存在,但我从没听她提起过,我知道她在等我的决定。
正当我准备和家里人坦白的时候,朵儿病倒了,是脑瘤。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给朵儿的父母打了电话,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立时抛下了和朵儿的一切成见,把朵儿送到北京同仁医院治疗。我知道朵儿的病很严重,关键在于这次手术。在朵儿调养身体准备手术期间,我告别朵儿回家处理自己的事情,并对朵儿保证陪她度过一切的困难。朵儿只是笑着说,她会等我回来。
朵儿的作手术日子已经到了,我依然没能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和父母闹的不欢而散,我踏上了北上的列车。回到北京,得到的却是朵儿的死讯。
朵儿手术的前一天,在家里洗了澡,说是想出去走走,在路上脑血管破裂进入昏迷状态,甚至我还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她就走了。她走的那个时间正好是我从父母家里跑出来的时刻。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能感觉到我那时的无助。
我在家里看着遗留在桌子上的护身符,和已经凑足十种的香水,失声痛哭。我一直认为如果不是朵儿洗澡的时候摘下护身符,如果我在她旁边替她戴上,朵儿一定不会死。我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点来,那一夜我一直在悔恨里。
送朵儿的时候我一直默默的跟在人群的后面。我没有哭。我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如果我哭泣,我也只是为了我的朵儿。我把护身符和香水留给了朵儿,护身符是为了朵儿,香水是朵儿的一部分。我留下了朵儿的一绺秀发。 朵儿就这样走了,在她24岁生日的前十天。
“朵儿,朵儿,我想你,你想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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